律新社丨廖丽君
在部分案件的审理中，法院不仅扮演审判机关的角色，还会扮演“医院”的角色，用破产重整来保护和拯救陷入困顿、具有救治价值的企业，“对症下药”，使其重获新生。
2020年双十一前夕，“艾格服饰”一折抢购的消息在微信朋友圈刷屏！双十一当天，店铺吸引浏览量84000余次、访客数近6000人，成交400余单。这是上海破产法庭充分发挥互联网信息共享、方便快捷、流量大的优势，指导管理人首次以淘宝开店“云卖货”的模式实现资产变现，在全力保障债权人权益最大化的同时，及时高效处置了破产财产，大大降低了破产程序成本。
律新社了解到，上海艾格服饰有限公司破产清算一案，只是2020年上海破产法庭创新办理的典型案例中的一个。2020年，上海破产法庭先后促成和兴玻璃、延华高科等16件破产清算案件成功和解，盘活了价值2.35亿余元的资产。
2021年1月28日下午，上海破产法庭通过互联网直播形式在线召开新闻发布会，会上发布了上海破产法庭2020年主要工作、案件办理数据及典型案例。陈亚娟院长、俞秋玮副院长出席发布会，律新社、新华社、人民日报、人民法院报等为本次活动提供媒体支持。
疫情常态下，如何处置困境企业破产中存在的问题？上海破产法庭在降低破产程序成本方面有哪些创新做法？律师如何在企业破产案件中发挥重要作用？会上，破产庭法官、专家、行业人士、企业家等集中接受媒体采访。
01破茧重生破产重整力保危困企业
在当下特殊时期，面对百年未遇之大变局，如何充分认识并实施好破产制度，对于服务保障“六稳”“六保”任务实现尤为重要。
2020年5月11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出台《关于新时代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意见》，强调健全破产制度，实现市场主体有序退出，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强化法治保障。把破产指标纳入法治化轨道，以法治降成本、护自由、促效率，已经成为当前完善市场化退出机制、优化企业破产法治环境的以一持万之策。
上海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院长陈亚娟表示围绕做好“六稳”工作、落实“六保”任务的国家战略，上海破产法庭及时制定《推进破产重整、和解，保障企业持续经营，服务优化营商环境工作重点》，确定“着力发挥破产重整、和解挽救功能”等8项工作重点，帮助企业纾困解难、再获新生，致力保住市场主体，进而保就业、保产业链供应链。
在一起投资案件中，上海破产法庭重整盘活了亚新生活广场3.68万平方米商业地产。亚新生活广场是破产案主人公上海明虹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明虹公司”）申请破产时手里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一张“底牌”，但根据评估，即便将亚新生活广场强制拍卖，拍卖款也远远不够偿还债务，连最大债权人的担保债权都不足以清偿，更不要说让小业主们获得任何清偿。
经过多方研究与实地探访，案件合议庭发现，亚新生活广场地理位置优越，品牌影响力大，如果重整成功，不仅能够更好地清偿债务，还能助力周边商圈转型升级，带动区域经济发展。合议庭决定全力促进亚新生活广场的重整！
案件办理中，合议庭及时启动重整程序，保全资产完整性；指导管理人支持亚新生活广场继续营业，并委任原负责广场经营的企业运营，最大限度维护广场整体营运价值；采用网络等非现场方式召开债权人会议及表决，降低破产成本；历经千辛万苦为广场找到“对的”投资人，又通过一个月的密集磋商、斡旋协调，促成双方“喜结良缘”，让价值大幅贬值的广场潜在价值重新释放，挽救了危困中的明虹公司，使其“破茧重生”“脱胎换骨”。
律新社了解到，2020年上海破产法庭共有明虹投资、天海防务、祥发危险品、中电电气等4家企业重整成功。500余户债权人逾38亿余元债权及时得到清理；保住职工就业359人，逾5万平方米的房产、上千套机械设备、价值2000万余元的专利和商标权等生产要素得以继续发挥营运价值。
02破产管理企业重生中的律师担当
破产案件不同于普通诉讼案件，程序要靠管理人在一线推进，具体的事务要靠管理人在一线完成，提质效、降成本要靠管理人与法官协力达成。疫情常态下，破产重整业务已成为律师群体的业务蓝海。
疫情对中国经济的影响早已在微观层面显现，许多企业因疫情而面临倒闭。据人民法院公告网显示，2020年1月至5月，就有近千家企业发布破产公告。仅在1月25日至2月21日期间宣布破产的企业就有249家。
上海市律师协会会长季诺告诉律新社:上海市破产管理人协会理事以律师为主，几乎所有破产案件中都有律师的身影，律师在破产重整业务中可以担任债务人、出资人、重整投资人、管理人的顾问或直接担任管理人。上海律协十分关注破产制度的推进，在规则制定、府院联动、经费保障等方面都作出了诸多努力。
当前许多企业只知道有破产清算程序，对于破产重整制度知之甚少，对于如何进入破产重整程序以及如何获得政府等主体对重整的支持更无从得知。因此，企业非常需要律师作为顾问提供破产重整辅导服务。同样，产业重整投资人往往与企业属于同一行业，或有上下游关系，无论是对企业的尽职调查、与债务人或管理人的谈判、重整方案的设计，还是重整投资相关法律文件的起草、与法院和政府的沟通，都需要有律师参与。
律师在企业破产中能够担任的最核心角色之一莫过于管理人，我国《企业破产法》第二十四条规定管理人可以由清算组、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破产清算事务所等社会中介机构担任，律师事务所担任管理人是常态。即使清算组、会计师事务所、破产清算事务所担任管理人，也往往需要聘请律师提供法律服务。
作为一项综合性业务，破产重整对律师提出了很高的要求，需要跨学科专业、商业思维以及社会关系构建与整合等一系列能力。理想状态下，一名破产重整业务律师需要精通法律、财务、税务和管理知识，遵循商业逻辑，并与影响企业能否重整成功的债务人及其出资人、其他中介机构、政府、法院、潜在的重整投资人、大债权人等各方相关主体建立良好的关系。
破产管理人代表、上海市汇业律师事务所罗雪红分享了上蔬永辉破产清算一案中所面临的难点。上蔬永辉的破产牵涉到分布在母公司和15个子公司的1000多名员工，企业破产让这1000多名散布各地的员工都面临失业，为了尽可能地实现破产企业的平稳清算，破产管理人想到在对上蔬永辉的门店进行转让时，意向买受方都是同业态的企业，因此他们通过捆绑受让方案解决了职工安置问题。
在上海市委的重视及市司法局的指导下，2019年8月，“上海市破产管理人协会”已应运而生，成为全国第五家省级破产管理人协会，上海办理破产重整案件的基础已经夯实。2020年，上海破产法庭受理破产、强制清算、衍生诉讼等各类案件共计1567件，同比增长32.7%，近1/3。
在季诺会长看来，未来破产业务不仅会是上海律师的主要业务之一，也会是全中国律师的主要业务之一。
03提质效降成本破产法庭全力纾困解难
根据世界银行发布的《2020年营商环境报告》，上海“办理破产”排名位居全球第51位，较前一年度前进了10名，作为上海法院的专门破产审判机构，上海破产法庭的改革举措发挥了重要价值。
2020年，上海破产法庭受理破产、强制清算、衍生诉讼等各类案件共计1567件，同比增长32.7%，共计审结1250件，同比增长102.27%。其中，正式进入破产和公司强制清算程序的共计494件，同比上升3.8%。受理衍生诉讼案件464件，涉及58类案由，主要包括债权确认诉讼、追究股东出资责任诉讼等。
办理破产所需时间和成本高是过去一直难以解决的痼疾，但通过持续优化完善简易破产案件快速审机制、定期案件评查机制和考核机制，上海破产法庭审理效率大大提高。全年办结的破产案件中，适用快速审机制的案件，平均用时124.8天，最短用时49天。
此外，破产法庭还充分发挥互联网的作用，以线上方式提升效率、降低成本。研发在线申报债权系统，超过1.2万户债权人通过线上系统申报债权，债权利益得到及时主张，还减少了人员流动和聚集。实行网络债权人会议运行常态化，全年共召开网债会465场，占全部债会89.8%；约1.6万余户债权人通过网络参会。探索网络询价方式，减少费用支出。全年采取网询方式23次，估价7000余万元，省去了可观的评估费用。发挥网络拍卖优势，提升破产变现成功率和溢价率，减少拍卖费用，最大化提高债权清偿率。全年采取网拍约300次，变现金额30亿余元，节省佣金不下千万余元。
保障债权人利益也是破产审判的重要价值。上海破产法庭在一起破产清算案中，充分保障债权人行使重大资产处分权，对一块评估价值3亿余元的仓储用地及在建工程指导管理人制作重大资产变价议案，提交债权人会议表决通过。之后涉案财产在网络拍卖平台以近5.76亿元的价格成交，高出评估价2.7亿元，债权人利益实现得到最大化，处置效果良好。同时，依法追究侵害债权人利益的行为，打击恶意逃废债行为，严格防范“假破产，真逃债”。在某房地产公司自行申请破产一案中，合议庭在立案审查阶段，查明该公司提交的财务资料实为虚假，有恶意逃债之嫌，遂依法裁定不予受理并将案涉线索移送公安机关。
营商环境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上海研究制定了《优化营商环境4.0方案》，提出207项新的改革任务，对标国际一流。优化企业破产法治环境也是不可忽视的重要一点，要真正实现上海破产法庭“破旧立新，向阳而生”的理念，需要法院、律协、管理人协会、不良资产协会等各方力量共同努力！